每个人都有各种各样的痛苦,尤其是长大之后。
最常见到的,面对痛苦的反应有两种:
面对第一种情况,我内心最常被唤醒的情感体验是无奈和愤怒。我想,这些体验也对应了ta内心的无力感和因痛苦感受而被唤起的恨;
面对第二种情况,我常常感受到的是无力与心疼。这可能又对应了ta内心的被限制体验和无力摆脱痛苦的悲伤。
每当我陷进这样的情感处理方式中时,就会额外增加许多痛苦的感受,要么恨别人,要么恨自己,不管恨谁,恨就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炙烤着我自己的内心世界。
就这样每天生活在痛苦的起起落落之中,一直到我慢慢知道,也慢慢接受,所有的痛苦,不管是已经发生的,还是即将到来的,作为独立于我之外的一种存在,根本不是我可以完全掌控得了的。
我能做的,大约只有臣服于命运之手,去感受生命中所发生的一切,去试着与一切和平共处,不拒、不迎。
然后,痛苦对我的控制之手慢慢松开来,让我可以摆脱痛苦的掌控,获得时短时长,时强时弱的自由。
当我能安静下来,尽量去感受生命中所发生的一切时,我的生命中发了最重要的一个变化:“被伤害”感慢慢消退,内心的平静多起来,感受“万物有灵且有爱”的时刻多起来。
而这一切的到来,是因为经过十多年的被分析,十多年的“穿越火线”的痛苦,逐渐获得的。而这个穿越的过程,依然还在继续,也许,终生都不可能完成。
我们每个人活着,都有对幸福的渴望,但是每个人都无法摆脱痛苦的袭击。
在我们生命的最早期,我们就发展了一个很基本的处理痛苦的方式:
把感受分解为好的、舒服的部分与坏的、痛苦的部分(分裂),把好的留下,把坏的扔出去(投射)。
从生命一开始,我们学会的是无法允许好的与坏的共存,无法相信痛苦不会完全吞食掉美好。
为了避免痛苦的侵袭,为了保存住美好的体验,我们会动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把痛苦的可能驱除出我们的感受,可最终我们往往会发现,我们做了那么多努力,其实一切都是徒劳。
世界上万事万物都是按照它们原本的样子存在着,并不因为我们的喜欢或厌恶而转变轨道。
而我们真正能帮助我们感觉好一些的,只是接受它们按它们原来的样子存在于世界上。
躲开所有的人与事,避免所有冲突的可能,当他避免了人际间的痛苦时,他也失去了探索世界的机会甚至是走上社会的机会。
他们既可能成为宅在家里的啃老族,也可能成为每天生活在战战兢兢中的焦虑者,他们并不能真的避免掉痛苦,只是他们选择了一种他熟悉的痛苦;
他让自己发展出非常强大的能力,没有人可以控制他,没有人可以伤害他。
当他遇上困难的时候,他首选的方式是让自己不断学习,不断强大,强大到没有多少人可以比他的能力更强,这样他就可以在感觉中认为自己是安全的。
可是他不可能强大如上帝般无敌手,所以,他不管多么强大,他也无法除去“恐惧”这一痛苦;
当ta责备自己的时候,也许那恰是ta回避面对痛苦的一个尝试:如果只是我的能力不足,我就可以通过学习,让自己有了那些能力,我就不必体验那些痛苦了。
这样的感受过程,可以帮助ta获得一些可控感:我只要控制自己怎么做,就可以控制痛苦不出现。
可事实往往是,当ta回避了去体验到那些痛苦时,ta也很难去理解到那些痛苦背后的诉求,不理解痛苦在表达什么,也就很难使那那些痛苦体验真的得到释放;
认为“如果他没有那样,我就不会这么痛苦”。
有的时候是的,是他人的一些过失,带给我们痛苦的体验。
但有时候,我们内心的痛苦,真的只与我们自己感受世界的方式有关,人格中越多的偏执成分,这部分影响会越明显。
在这个世界上,你不管做怎样的努力,你都不可能将痛苦从生命中去除,我们能做的,只是允许它存在,并尽量减少它对我们的影响。
有些痛苦,来自于现实:
我们无论如何都挡不住衰老、死亡的脚步,这些破坏性的力量会伴随我们终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它重重打上一拳,踢上一脚;
我们也会成为他人无法所承受的痛苦的接收者,使我们成为无辜的被伤害者;
有时我们被伤害,仅仅是因为我们所渴望的与我们所痛恨的东西是相伴而生的,我们得到满足的时候,也无法拒绝痛苦。
有些来自我们内心,就像上面谈到的那个案例,我们对世界感受的方式,也决定了我们自己被世界对待的方式。
而我们感受世界的方式,来自我们成长中积累的经验,来自被养育的方式,来自我们生存的环境与文化,也来自我们自己内在世界发生的各种“化学反应”。
没有哪一个人,不管是我们的父母还是我们自己,可以为此负全责。
所以,我们永远不知道谁应该成为我们痛苦的完全责任人,如果一定要找到一个案主的话,那只能是:命运。
但某种意义上,命运实际上是掌握在你自己手里的,那就是,你能够帮助自己
发展出多少尊重生命自身过程的能力,
发展出多少接受生命本来的存在状态的能力,
发展出多少放弃掌控自已之外世界的勇气,
发展出多少真实的面对自己内在情感世界的能力。
发展出的越多,你越能坦然享用生命过程,越少与生命对抗,你就越能自由的生活,而不被痛苦所牵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