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把孩子的节奏还给孩子

曾有一段时间，有一个叫《妈妈之歌》的视频在网络爆红。创作并演唱《妈妈之歌》的是美国喜剧女演员安妮塔•兰弗洛（AnitaRenfroe），48岁的她是3个孩子的母亲。一次灵光乍现，她将自己催促儿女的话写成了歌曲，整首歌只听到一位母亲不容置疑的急切：“快啊、快点儿啊、不然就来不及了！”让中国妈妈们听了之后忍俊不禁——原来普天下的妈妈都是一样的！《妈妈之歌》实际上在说着一个不能否认的事实：
 
孩子与大人一样，每天生活在大小诸事的催促当中，快速、高效、忙碌、省事，成为最基本和最理所当然的生活状态。曾经，父母叮嘱孩子的口头禅是“慢慢走，小心跌跤！”“慢慢吃，小心噎着！”现在孩子听到最多的是“快点儿吃饭！”“快点儿做作业！”“快点儿弹琴，快点儿睡觉！”甚至是“快点儿玩！”
 
一位妈妈走进咨询室里，她怀疑自己患上了强迫症，并且是强迫孩子的病症。
 
“小小4岁，我带着他去科技馆，他就在运动传送装置边上，不厌其烦的跑来跑去转把手，看小球前进，落下，升起，再落下……我就烦躁的不行了，这有什么可玩的？我当时拉着他就走了，结果孩子连续好几天，情绪都很差，饭也吃不好。”
 
“对，还有吃饭，每次我看到他笨拙的、慢慢腾腾地举起小勺子吃饭，我就在一边按耐不住了，尽管他慢慢的也能把饭吃完，但是我真的忍受不了他的慢节奏，于是干脆拿勺直接往他嘴里喂，而且成了一种常态。”
 
“我也知道这样不对，不好，可是我控制不了，我本来性子就急，怎么儿子那么慢呢？”
 
这样催促乃至代劳的场景，对大多数父母来说，并不陌生。总是希望孩子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节奏生活。其实，大人与孩子的生活节奏、生理节奏乃至生命节奏都是大不相同的。孩子是有自己的节奏的，对他们而言，感觉最舒服、最顺畅、最有力的就是顺应自身的生理节奏。如果孩子的生活节奏过快，会影响身体的激素分泌，对身体和心理都会造成损害。
 
总是被打乱节奏的孩子，一般都会有早熟、易烦躁、耐性差的特征，或者截然相反，反应迟缓、自我压抑、对某些事物过分依赖。
 
第一类孩子学会了取悦他人并优先满足他人的愿望；
 
第二类孩子却因为无法达到父母的要求而感到自己是“坏孩子”，从而失去了自信。法国的儿童精神专家、心理学家克里斯汀•弗拉薇尼惋叹。
 
停不下来的不是孩子而是父母
 
别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成功轮导向的教育方式，更高更快更好的标准，这些都促使了中国的父母按照自己认为正确的标准去催促孩子，就像虎妈带着孩子不停转场去学琴的场景，犹如打仗一般紧张。这其中，孩子本身生命的节奏问题被普遍忽视了。
 
如果说日常的学校生活已经压得孩子喘不上气来，到了周末、节假日的时候，反而变本加厉。让孩子赶紧吃饭，吃完赶紧做作业、画画、弹琴……孩子们不仅在学校里承受着各种快节奏的压力，出了校门依然不得清闲。但父母们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周末不仅应该是放松的日子，也更是用来了解孩子各种需求的最好时机。
 
37岁的姚女士非常沮丧的对咨询师说，女儿8岁时候的生日礼物，竟然是要求什么都不用，只要有一个什么都不要做的周日就可以了。甚至于女儿非常懂事的说，周六可以多完成一些，把周日空出来。姚女士说，面对着在女儿充满渴望、谨慎、胆怯和一些内疚的眼睛，她第一次觉得自己，严重地伤害了孩子，而孩子现在，已经感觉不到自己被伤害了。
 
很久以前儿童一直被当作小大人来对待，直到1950年，德国儿科一声特奥多•海尔布鲁格展开了人类首次有关儿童生物节律的研究。认识才有所改变。
 
1970年，于贝尔•蒙达涅教授带领科研团队，以儿童的生物心理节律为题目，根据不同儿童的年龄、发展以及生活环境展开了完整的研究。基于此，我们今天才会把学龄前孩子每天有效的学习时间定为3个半小时——这个时间在大多数情况下被延长至4个半小时甚至更长。
 
一般情况下，小学生们每天上课的时间为上午9：30到11：00、11：30或者12：00，对于年纪较长、级别较高，或对信息接受、消化更快的孩子，则在下午适当添加几小时，一般从14：30到15：00、16：00或者16：30。然而对比我们现在的学校教育以及父母们给孩子增加的内容，孩子们的节奏已经被彻底打乱了。
 
然而即便如此，孩子们依然快不起来，至少快不到父母们满意的程度。儿童精神学家尼可•卡特琳娜认为，家长们之所以根本不把孩子的节奏放在眼里，是因为他们渴望孩子与自己“同步”。“我们是一个家庭、一个整体，有着共同的生活节奏。这种根深蒂固的潜意识在很大程度上阻碍了家长去顾及孩子的特殊感受。
 
一个慢性子、爱做梦、做事拖拉的孩子引发父母焦虑恐慌，他们似乎从孩子日常行为中的反应度及活跃性中看到了他的将来。最终让孩子认识到这是一种欠缺，从而埋下将来引发孩子焦虑的隐患。”父母们由于紧张敏感，对自己生活中的空洞与空虚充满恐惧，于是自然而然地充当孩子的教练。
 
把孩子的节奏还给孩子
 
对于这种生活中无处不在的催促，心理专家姬雪松持不同看法。他认为催促在生活中是一种正常现象，它具有教育孩子、帮助孩子适应外部世界的功能。“但是，当催促过多的表现在与孩子的关系中时，通常是因为父母自身的焦虑。当父母无法升华这些焦虑，将他们过多的转嫁给孩子时，伤害就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孩子会质疑自己的生活节奏，认为是自己出了问题。“要么逐渐认同父母而变成一个同样焦虑的人，要么以一种消极拖沓的方式演绎生活，并以这种被动拖沓的方式，展示对父母的愤怒。”
 
当然，一味指责父母们也是不公平的，因为父母们也承受着无穷的压力。社会现状已经不再存在有利于人体自身发展的节奏，找到一个合适照顾孩子和指导的方式更是越来越困难和复杂，不过我们不能因此忽略改变的可能性。
 
作为父母们，当务之急是意识到并尝试和孩子一起放慢节奏去生活。克里斯汀•弗拉薇尼肯定地说：“我们虽然教会了孩子自主使用自己的身体与头脑，却没有让他们学会如何产生自己的思想、去勾画并形成各种概念。而这些技能，往往只有在游戏中才能获得。”
 
而放慢速度绝不仅仅是为了停下来喘口气，更是为了感知和感受周围，去想象去思考。让孩子根据自己的节奏去吃饭、穿衣，从而让他了解到自己是谁，会做些什么。让他用自己喜欢的方式玩耍，以促进他把事物形象与概念化，从而区分想象与现实，言语与行动。这一切能使他获得身体、情感、才智等各方面的经验，帮助他发现自己并了解他人，最终形成对自我以及世界的认知。
 
换言之，一旦掌握了正确的方向，其实并不需要各种繁杂的指导与指南，父母们便可以轻松减慢日常生活的速度。不需要挑战也不需要家长的帮助，孩子们简单的在浴缸中玩耍、在餐桌上与食物消磨时间、在房间里与自己或小伙伴自说自话、对着天空的云朵发发呆、无拘无束的抓小昆虫、看蜘蛛结网……一些在父母们眼中也许无聊无趣的事情，正是孩子们自己的节奏所在。
 
对父母们来说，把自己的生活节奏放慢，让禅宗哲学给忙乱的早晨，给自己带来一丝平静安宁的气息，也是人生中不可多得的一堂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