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抑郁
更新于 2017-06-07 | 浏览次数 0
抑郁的开始各式各样,但抑郁的过程就像同一口井,在这个井底,每个人都对所有事不再有兴趣,那些灌入腹腔的井水,含有一种叫“自责”的毒。
美国作家、“资深”抑郁症患者安德鲁·所罗门在《忧郁》一书中对此有过精准的描写:“我四肢僵硬地躺在床上哭泣,因为太害怕而无法起来洗澡,但同时,心里又知道洗澡其实没什么可害怕的。我用全身的力气坐起来,转身,把脚放到地上,但是之后觉得万念俱灰,害怕得又转过身躺回床上,但脚还在地上。然后我又开始哭泣,不仅因为我没办法完成日常生活中最简单的事,还因为这样让我觉得自己愚蠢无比。”
作为最摧残和消耗人的疾病之一,专业书籍中那些有关症状的机械性描述——“一种精神疾患”“食欲睡眠紊乱”“丧失兴趣”“持续的心境低落”并不能悉数传达抑郁症的可怕之处。
我想,死会很快乐 自杀,是抑郁症最为可怕的症状。意识流小说作家弗吉尼亚·伍尔夫,曾经常年被抑郁症困扰。在抗抑郁药还没有面世的1941年,伍尔夫在口袋中塞满石子,跳进了寓所附近的欧塞河中。
在留给丈夫的遗书里,她描述了面对这种疾病的无力:“我们无法再一次经历那种可怕的时刻,我不会痊愈了。我开始幻听,心神无法集中。你已给予我最大可能的幸福,我相信,在这种可怕的疾病来临之前,没有哪两个人能像我们这样幸福。我再也无力和它战斗了……”
“自杀意念”是抑郁症诊断手册中的主要症状之一。根据宾夕法尼亚大学的精神病学家亚伦·贝克的研究,25%的轻度抑郁症病人产生过自杀的念头,在重度抑郁症患者中,这个比例高达75%。
在2010年版的《精神病学》中提到,抑郁症的自杀风险是19%,也就是说,每5个抑郁症患者中有一个会将自杀付诸实施。
北京心理危机研究与干预中心的报告显示,中国每年有28.7万人死于自杀,63%的自杀者有精神障碍,40%的自杀者患有抑郁症。
抑郁症患者为什么会频繁地产生自杀的念头?如果和他们深入交谈,你就能明白,他们的脑海里都是悲观的想法:回溯过去,只有痛苦和压抑的时光;当下,没有任何事或者人能引起他们一丝一毫的兴趣;未来,都是灰色,永远不会再快乐起来。
这不只是主观感受,2013年发表在医学名刊《公共科学图书馆》的一份研究报告称,抑郁症能使人失去行动能力,已经成为全球第二大致残原因。
在传统的认知里,癌症、心脑血管疾病、糖尿病这样的躯体疾病才是人类社会的心腹大患。实际上,根据世界卫生组织的统计,单相抑郁症已经成为社会第三大疾病负担,到2020年,将升至第二位,仅次于冠心病。
医生不是我的朋友 抑郁症患者王丫米认为自己的自救还是蛮积极的。市面上能买到的有关抑郁症的书,她都去看,也去看医生。王丫米想象的心理诊所是一个暖色系的、精致的地方,但实际上,它跟一般医院没有什么两样。
“我做了巨大的心理建设,去看精神科医生。我在外面战战兢兢地排了3小时队,想了半天怎么跟医生说,要不要追溯童年,我以为会和医生聊很多,医生会问我很多,”王丫米说,“但他就问我睡眠怎么样,情绪怎么样,谈了3分钟,给了我一张100多个问题的表格,测试完,告诉我是中度抑郁,开了药,和我看感冒是一样的。”
一进门,王丫米就对医生失去了信任。找到合适的心理医生,从来不易。安德鲁·所罗门在6个月之内换了11个心理治疗师,每换一个治疗师,他就得把自己的痛苦重新讲一遍。
在现代医学的工具箱里,有改变大脑化学失衡的抗抑郁药,有解决情绪剧变和创伤的认知疗法,还有能快速缓解重症病人症状的电痉挛疗法。遗憾的是,在全球3.5亿抑郁症患者中,只有不到一半的人接受了有效治疗。
中国的数据更加触目惊心:根据加拿大学者费立鹏在2001至2005年间的调研,中国抑郁症的患病率为6.1%——这已经是中国最近的一次抑郁症流行病学调查,费立鹏的这项研究2009年刊登在《柳叶刀》上。根据这个发病率的数据推算,中国的抑郁症患者人数已经达到9000万。
在这个庞大的数字中,有多少人得到了治疗呢?被广为引用的两个数值是5%和10%。而造成这个糟糕局面的重要原因是对包括抑郁症在内的精神类疾病的污名化,和对这一疾病缺乏恰当的理解,使得多数人既不愿意寻求,也不信任专业帮助。
在所有的误读中,将抑郁症看成一种单纯的心理疾病,恐怕是流传最广、影响最大的。抑郁症患者以为靠自己就能“走出来”,因此拒绝精神科医生和药物的帮助。
最亲切的陌生人 为了确定抑郁症的根源,生物学家和心理学家几乎争吵了几个世纪。心理学家认为,是童年创伤或是社会压力导致了抑郁症的发生;而生物学家认为,基因和脑部化学反应才是抑郁症的罪魁祸首。